羽毛阅读答案-索南才让
导语:
羽毛
索南才让①
我盯着一只在窗户外面的土墙上跳来蹦去的土钻子。我的红大门破损得很迷人,我也盯了它一会儿。哪怕这大门再破损,我都没有动过要修好或者更换它的念头,而且它再破再烂,只有关好它睡觉我才觉得踏实。
我说的土钻子就在大门旁边的黄土夯墙上点头翘尾。土钻子是一只鸟,它有灰褐色的羽毛,一片白扑扑的肚绒,脑袋黑白和谐,煞好看。它的腿跟身体一样长。它正在用坚硬的喙急速地啄着残破的土墙,它每天都做着同样的工作。多少个日子下来,我家的土墙成了现在这副千疮百孔的样子。似乎,这只鸟化身岁月,敲击着这块草原历史的一面。
我坐在窗前,正好能看见一个圆圆的小洞,以及从洞里面透进来的白光。我看着那个土洞,这个洞里面的光有些神秘,有一种古怪在努力吸引我。我懒惰的身子坐直了,再次仔细观察。洞里面的光芒逐渐有了色彩,并且又有东西在洞里面跳动着。
我打算出去看,又踌躇起来。我怀疑一旦动了身子,那光彩将消失。我重新坐下,那洞里依然在跳动着,并且格外神秘起来。它的神奇,仿佛是为了让我更加清醒。
我默默转了身,径直回了房间,也没再去窗前。我扑倒在了炕上,一直睡到晚上。次日清早,外面冷。
我来到窗前,外面的天空灰蒙蒙的。除了几声寒砖的鸟鸣之外,世界喑哑无声。听到鸟的鸣叫,我想到那个神秘的洞。自始至终,我都没有勇气去接近。我来到窗子前,透过玻璃向那个土洞看去。那里处在一片阴阴的灰暗中,看不清楚。我坐下,椅子就发出了一阵刺耳的声音,幽静的空间里这声音异乎寻常。我吓了一跳。这把椅子是去年从镇上搬家时带来的,在这之前它已经内部松散,不成器了。我一直忍受着它,现在终于觉得它已经不再适合使用了。我总是拖延那些需要尽快做的事而在没有意义的地方消耗精神,这种时候也是我的精神和肉体对抗最严重的时候。
我盯着土洞好一会儿。直到我认为并没有惊动那个神秘之物,才疲惫地舒了一口气。我的眼睛看着书桌上的一摞稿纸,最上面的一页上写着几个字——一只鸟的一根羽毛。我写道:从窗子里往外看,有一堵岁数大了的土墙,墙上斑斑驳玩坑洼洼,还有几个被土钻子打穿的洞,其中有一个洞正好对准了我的窗户,对准了我……
写到这里我停下笔。写这个有意义吗?似乎为了寻找答案,我再一次向外看去。天色又亮了一些,但还是无法看清。于是我又开始写:说起这个洞来,却是格外神秘,它的里面有一种力量在吸引着我,我没有勇气去接近它,它使我感到恐惧。那是一种说不出感觉的……恐惧!
正要继续写,身后的门开了。弟弟走了进来。你说的那个神秘的洞在哪里?要不要我们现在去看看?弟弟说。
我想我们最好去见识见识。
我看还是等阳光出来后再去吧,可以看得更加清楚。
好吧,你说了算。他看看桌上的稿纸,你又可以写了吗?
是啊,我已经很久没写什么东西了。
弟弟出去了,他把门轻轻地带上,没有发出一点声音。我观察外面亮起来的天色,有些意志消沉。我搁下手中的笔。我左边抽屉里有一摞报纸,抽出来一张,上面有关于草原沙化的调查报告,仔细读了一段。
谷子。我喊道,谷子。
怎么?弟弟隔着门问,怎么了?
草场问题解决得怎么样了?
不好搞,很麻烦。
草场问题要尽快处理好。
他大声说,草场问题我会处理好的。
我看着报纸上一张颓废枯萎的草原照片,心里慌张。这张照片,仿佛进一步预示了我的草场的命运。太糟糕了。谷子说会解决,但我不相信。除非还原它原始的姿态,而这个更不可能,所以怎么可能呢?
午后,我再次出神地盯着窗外那个神秘的土洞。那个神秘物一直没有消失。我的眼睛又酸又痛,脑子里面什么也不想,就那么凝视着土洞。我想洞察它扔给我的某些启示,但太累了。我有几次想起身,直接去掏那洞,但起身后会跟随着椅子的刺耳作响,我不想听那个声音。
我叫弟弟进来,欲言又止。
我去看看。谷子拍拍我肩膀。
谷子不一会儿就出现在窗外,他离土洞越来越近,终于,谷子的身子挡在了土洞之前。我有些紧张期待,感到一股黄糊糊的东西冲进了眼睛。睁开眼时谷子已经不见了。土洞里的神秘物消失了,天光也仿佛失去了色泽,显得昏沉沉。谷子来到我身后,将手递过来,手里面有一枚羽毛,光亮柔弱,好像受不得伤害。